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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崖

七天后素袖站在山内的岩洞里听见外头传来隐约的呼叫声,一切恍若隔世。

“娘娘的确是已经想好了吗?若是后悔了,下官现在就把娘娘送回厢房。”

“我不是什么娘娘了,华贵妃在今早已经坠崖死去了。”素袖匆匆换上李献准备的普通民间衣服。“好了,我们下一步准备去哪儿?”

面前的女子好像换了一个人似地,不久前还是娇弱富贵的宫妃,现在却好像一个普通民妇,卸了那些繁重的饰物愈发显得天生丽质。

“大人?”素袖在李献眼前晃晃指头。

“不必如此称呼我,直呼名字便是。”李献挺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是被素袖晃花了眼。

“那多不好,小女子高攀大人一回,认大人为兄长可好?一路上也可避免许多麻烦。”素袖眨眨眼,并没有想到自己的一个决定可能会改变以后的一切,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件事很刺激。

李献自然是没有异议的,考虑到那些和尚们是决计不敢下悬崖找人的,肯定在安全的地带随便找找,一面派人去京里告知皇上,而等到宫里的救援队到来的时候最早也要明天晚上了,所以素袖决定不着急,在山洞里头先过上一夜明天再出山。

“我已经答应你的要求了,就算不能告知全部,说个一两点总是可以的吧。巳水街到底是怎么回事。”素袖吃着李献事先准备好的干粮很是开兴,如果环境再好一点素袖不介意在这里多住几天,不过素袖也没有忘记正事。

“如果我告诉你其实我没有查出来,你打算怎么办。”

“回去宫里,然后举报你绑架,意图谋反。”素袖说的毫不留情。

“那可糟糕了,我是真的没有查出来啊。”话虽这么说,声音却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样子,“不过,贵妃的事向来都是有难度的,关于巳水街我只找到了一份官方存案,魏仁宗十八年毁于火灾。一整条街。”李献补充了一句。

一整条街都毁于火灾。素袖想象着一片火光冲天的景象,无辜的人家拼命想要逃生却被困在火海中,火苗舔舐上身体,挣脱不开的死亡阴影。还有刀剑刺入肉里迸溅出来的血。

“是夜里走水的,不是意外,而是仇杀。”素袖忽然想起来被刻意遗忘掉的细节,老仆人把自己抱在怀里想要逃出去,但是似乎发现了什么,所以只好把自己藏在一簇花草中,之后,似乎是肉体被斩断的声响。

“总会有人侥幸逃脱吧。”比如自己。

“据目前所知,没有人。”

李献说的肯定,连素袖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地点了,但是那场火灾之后巳水街就被重新规划了,连着别的地方修建成了新的街道,巳水街这个名字也不再使用了,这个名字总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自己的脑海。

“不。有幸存之人。”素袖想到一个人,“大人,我要请你帮我做件事。”

“听凭差遣。”

素袖想到的是陆海逸,当初陆海逸为什么会出现在火灾现场,并且救下自己,据所得到得消息巳水街都是些大户人家,陆家是绝不会住在巳水街的,或许陆海逸是在巳水街某户人家做工,又或者正是在素袖家中做活也说不定,总之海逸可能知晓什么,但是这一切都要等到海逸醒过来才能知道。

“娘娘!娘娘!”

素袖正预备休息一会,忽然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鬼叫。

“这群和尚叫不叫人休息了,才消停会又叫上了。”素袖愤愤的咬了口大饼,又干又硬,一开始吃还挺有意思,多吃两口就会觉得比清汤寡水的斋菜还无味。等等,这声音似乎近的很,和尚下悬崖了?

“娘娘!”

声音又近了一点,素袖心里一颤,是荀兰的声音,估计是山里回音的缘故,一开始真没听出是荀兰。

素袖还在纠结要不要去见荀兰李献却站在了山洞门口,大声招呼起荀兰来。

“娘娘,您怎么能抛下荀兰啊!”刚进山洞荀兰就淌眼抹泪的,指责素袖无义气,抛下她一个人回宫受苦。“您这是舒服了,可是我要是回宫的话说不准就被皇上咔嚓了,您真是狠心呐!”

“荀兰。”素袖被嚎啕大哭的荀兰整的措手不及,想安慰两句的也没插上话,其实素袖安排的很细心,自己掉下悬崖的时候只有两个小和尚在远远的候着,贴身伺候的就只有太后的一个丫鬟,荀兰被素袖事先遣送去山外头买东西了,借着这个名头素袖跟太后要了个丫鬟临时伺候,等审问起来也是太后的嫌疑,太后跟皇后一直暗通款曲,执轩不会不知道,这么一来,跟荀兰什么关系都没有。

荀兰哭的停不下来,直到李献委婉的表示如果荀兰的声音再大点将把那群和尚吸引过来才罢休。

虽然对于荀兰居然到悬崖底下来找人这件事素袖感动到不行,但是素袖还是对荀兰表示了部分怀疑,毕竟就算是辛梅对皇后死忠到不要性命的地步看到皇后更加信任琳惜也会产生其他想法,素袖不能保证荀兰对自己能超过辛梅对皇后的情意。

“娘娘,您是不是饿了啊,别担心,奴婢带了干粮!”荀兰很快适应了环境,盘腿坐在地上,解开一直背着的包袱。

“荀兰姑娘,您这是要做什么呢?”李献张口结舌的看着荀兰淡定的解开包袱,然后入眼之处都是金光闪闪,什么珐琅银钗双凤纹鎏金银钗累丝珠钗宝蓝点翠珠钗……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一小把金锞子。

“别看。这是我的。这是我的全部家当,以后要嫁人用的。”荀兰迅速的把两块金锭塞进怀里,“娘娘,剩下的这些都是咱青阳殿值钱的宝贝。怎么样,一个没少,全带出来了。之前您在宫里说要出来散散心我就觉察出不对劲了,您可是从来没有主动要来过镇国寺的,况且你又不是真的……呃,信佛。所以我就把这些东西都带着了,准备不时之需。我买了东西回来就听说贵妃掉悬崖底下了,所以我飞快的收拾了东西来寻你了。”

“我是该说荀兰你太聪明了还是我这个当娘娘的太蠢了?”素袖蹙着眉不知是谁的问题。

“都有吧。”荀兰毫不谦逊,李献跟素袖皆无语泪流。

“娘娘您先吃点东西吧。咦~这种东西是谁给娘娘吃的?”荀兰一脸嫌弃的用两根指头拈着李献的可怜的小薄饼咻一下扔出山洞,掏啊掏的从包袱里层掏出一盒小点心。

“荀兰,谢谢你,这玩意儿真不是人吃的。”素袖泪汪汪的,好像被李献虐待了似地。

李献忽然觉得自己可能做错了事情,也许现在最好把这两位神级人物送回厢房去,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损失掉的一半身家就当做自己败家败光了。尤其是当半夜里李献困倦非常而那两位大小姐依旧精神百倍的在唱山歌,一个唱一个对,兴致来了还跳两段,李献深深的觉得一切都是在自找麻烦。

“素袖!”

好不容易唱也唱累了,素袖终于停下了歇息会,睡得正迷糊,好像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再一看李献跟荀兰都睡的正香。素袖想着即使是救援的也得明天下午才能到,应该是自己幻听了,可是那声音却一直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素袖被蛊惑着走出山洞,声音远远的是像是从对面传来的。

执轩。短短

的两个字卡在喉咙口,吞吐两难。即使声音被夜风吹得消散开来,素袖依然听出是执轩的声音。

“从邺城到镇国寺最快也要大半天,你跳崖是清早的事,镇国寺传消息去宫里倒是方便,只需要让驿站快马加鞭赶回去即可,中途还可以换人换马。不过他赶过来就不是那么轻松的了。”

李献不知何时也醒了,站在素袖身边,语调淡淡的。

“如果你要回去的话我现在把你送过去,还可以白得一个救驾的功劳。”

素袖白了李献一眼,那厮说的明显是风凉话,一个劲儿的问自己是不是后悔了,如果他真的有让自己后悔的权利就不会安排自己在对面掉下悬崖然后有把自己拖到与掉落地方完全相反的一面来了。

“我先去睡了,如果你决定了就告诉我一声。”李献打了个哈欠回去山洞里补眠丢下素袖吹着冷风,心里纠结。

执轩还在执着的叫着素袖的名字,声音嘶哑的全然不同以往,听得素袖心里一抽一抽的。

要不要回去?素袖摸着小腹不知如何决断。孩子,你说娘亲要不要回去?可是如果回去了,说不定娘亲反而保不住你了。执轩,如果你能找过来的话我就跟你回去。素袖默默的想着。不想没过一会儿,那边的火把的方向一转,执轩当真往这边来了,素袖吓得连忙往山洞里躲去。

“素袖,素袖!”

执轩的呼叫声越来越近,素袖好几次都差点就要跑出去抱住执轩,求他原谅这个恶劣的玩笑。管她什么皇后什么娴淑妃什么逃难的皇子。

“皇上,皇上。快回去吧,这山上实在危险啊。”小路子追的气喘吁吁的。

“你们不敢下来找,朕自己找还不行吗!如果贵妃有什么差错他们一个也别想活着!”

素袖上一次听到执轩的暴怒还是在太子府的时候,素袖吐血了,执轩也是这么威胁了太医院,声称要让他们陪葬,结果素袖强大的恢复力救活了太医院一干人等。即使上次小产的时候执轩也没这么生气过,相反执轩小心翼翼的,生怕刺激到素袖,说话都是小小声,搞得素袖时常指示他必须大点声音。

“杨侍卫他们也赶过来了,等明天天亮在找吧,这么高的山,只怕贵妃凶多……”

“闭嘴。”执轩的声音都在颤抖。

“执轩。”素袖情不自禁开口,声音小小的,连素袖自己都听不大清楚。

“要不皇上咱们再去那边找找吧,贵妃是从那边出事的,在这面找也没用啊。”

素袖屏住了呼吸,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没一会儿,执轩终究是走了,素袖小心的从山洞里探出脑袋,看到对面四处奔跑的火光,眼睛酸胀的厉害。

“哭了?”

“不用你管!”素袖低吼,猛的撞开看热闹的李献,躺在睡得死沉的荀兰身边努力给自己催眠。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素袖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的眼睛肿成了什么样子。

“别担心,即使现在你站在皇上面前估计他也认不出你。”

素袖完全没心思理会李献的打趣,整晚都是梦见一个声音在呼叫自己的名字,凄凄惨惨戚戚,淌了一夜的眼泪。

“我现在算是死亡人口了。”素袖整整行装,站在山洞口,看着朝阳,感慨万千。“李献,你说死掉的人都去哪里了?”

昨天还假惺惺的表示不好意思直呼自己姓名今天就叫的如此顺口,李献对素袖的这种假模假样的行为表示不耻。不过,好像听着也蛮顺耳。

“也许幻化成了别的东西,或许就是从你耳边掠过的一道清风。”

“听着怪渗人的。”素袖抖了一抖,很是不解风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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